Wednesday, April 12, 2000

星期四

坐在這裡,我好像不在這裡。

今天心情很好,所以我不上學,而是去了間高級的西人茶館。我一
向都不喜愛咖啡,所以便來試試西茶。茶館,很舒適的感覺。牆是
淺黃色的,牆上掛著一些不知名的畫。細心看,畫的內容全都環繞
平原小木屋。地板,是用淺啡色的木板拼成。跟我舊屋的擺設差不
多。我選了張在茶館最入的小圓桌,靠牆而坐。

很熟悉,但又不是熟於我。

坐下來,看看周圍,人們都在輕輕的談話。不想破壞這美麗的氣氛
吧。當找不到話題時,伴著人們耳膜的是店主選的歌。這首歌我很
喜歡。嘻,就是我溫習時常常聽的那首。聽了幾年,歌名聽不出,
我只知它的和絃是C-G-Em-Am-F-C-F-G-C...旁邊的人要離去。我望
望他們,他們望望我。互相報上善意的微笑。

很親切,但是不相識。

萍果茶來了。

雖是說要"來試試西茶",我還是叫了杯以前飲過的。是我想享受多
一次萍果茶?或是我沒用氣去試些連名字我也說不出飲品?

左邊的三人離開了。我沒舉睛望他們,當然沒給他們微笑,因為我
在喝茶。右邊的桌空了,左邊的也剛剛空了,加上我這檯的三張空
椅子,就建成一幅用空間做的圍欄。圍欄把我和其他人們分隔。
我聽不到他們的笑聲,也看不清他們的面孔。

留心,發覺,所有的人們都辦公室一族。每人都穿著深色的行政衣
服。究竟他們是在談公事?私事?還是亂找個什麼來談,因為不想
停了對話時大家會尷尬?看看自己,上身一件印有個可愛熊貓的短
肘白襯衣,下身是闊腳籃色牛仔褲。我覺自己很特別。

有點尷尬,但也有點超然感覺。

五年後,我會像他們:應籌、吹牛、對著上司扮小丑嗎?還是,像
現在的我:舒舒服服的學校不上、無憂無慮、在這裡喝茶呢?

我覺得他們在說我。他們因為我,想起了他們在大學的日子。因為
我,他們懷念走堂的樂趣。因為我,他們回憶還是十九歲的時光。
因為我,他們記起世上有熊貓。

眼光集中在我身上,我不習慣。所以我要埋單。

看看帳單,我明白到,除非有天我戶口裡多了九個零,否則做小丑
我必定有份。

明白多一條真理後,我步出茶館,繼續享受我這個星期四的假期。

Sunday, April 2, 2000

帶走

疲到極點的身軀,終於支持不住。

連夜通宵,為了考個合格。怪也怪自己平日走堂多,功課又來個無
限敷愆。剛剛考完兩個試,正步上去拿車準備回家的路。這條走廊
我每天都行兩三次,每次都不會用多過四十五秒。但這次,我實在
太累、加上眼皮受不住地深吸力的考驗,我走不完這條路。整個人
癱瘓了坐在路旁、深綠色、幫學校吸了幾年塵的布沙發上。

我不記得何時合眼,也記不得何時醒來。

看見她,是在我醒後。我眼是開了,不過手腳像是被點了穴似的,
動不能。換轉來說,如果我不是走堂多,便不須要通宵不睡,便
不會癱瘓在路旁,便不會累到不能動,便不會見到她。

她應該是個黃種人。因為她皮膚帶點黃,跟我差不多。。。可能是
大陸人,香港人,台灣人。。。真不明白,明明同一血統,為什
麼"華人"會又這麼多"種"?我不喜歡煩,所以就把她當成日本人
吧。起碼她沒有韓國女性搬身體強大。

她靜靜的坐在那裡。我靜靜的望著她。

分隔我倆的,是兩米的地板和一團二十度的空氣。她眼光集中在
那綠色的地板。在逃避什麼?還是在沉思?我不清楚。我只知道
她的眼光中,沒有我。她右手輕輕的托著臉。有點弱不禁風的她,
很須要一個男人的膊頭。因為她孅廋的手,我想,是應該受不住那
二三十磅的重量。不如就讓我去幫幫她?

她起身,走了。我眼光落在她身上,希望她把我帶進一個陌生的世
界。走出了學校,上了一部白色的本田汽車。外面很光,車是在向
西行吧。司機是個四十來歲的婦人。大學生還要媽媽接送?下次不
要麻煩伯母了,來麻煩我呀!回到家裡,立刻上房間。是去換衣服
嗎?對喇,黑色不悉合你哩。突然間,漆黑一片!正當她要來個赤
身照鏡時,我眼光和她的上衣同時被掉進衣櫃去。唉。。。



"哈---超!"很壯的聲音驚醒了我。發聲者,大隻白人女生也。望望
手錶,是時候吃飯,所以我動身離開。踏出學校大門,向我最清潔
的車子步去,我帶著大書包,和一個陌生女子的眼光。